老公姓燕,身輕如燕的燕,這個姓氏有些特殊,而他的身姿也十分象形,瘦,且動作輕盈。如今四十幾歲的人,腰腹間沒有一絲贅肉,登高踩低,閃轉(zhuǎn)騰挪,毫不費勁,令我等中年肥胖婦女既羨且妒。
老公在單位負責電氣消防,據(jù)他說活不累,領(lǐng)導也很倚重。比較惱人的是電話太多,有時是在極深的夜里,有時適逢家庭聚會,一個電話打來,他就會即刻趕往單位。久了,大家也習慣了每次他都是中途離場的那個人,而我終于也在無數(shù)次深夜驚醒之后,換個姿勢就能重新入睡。
生活就這么波瀾不驚地繼續(xù),高強度的臨床工作,觸目所及的生離死別,時常讓我感覺身心疲累,對生活中的細節(jié),再也無暇顧及。兒子上高中住校以后,平時下班我看書他上網(wǎng),我不管他他不管我,只有兒子周末回來,一家人才會短暫地其樂融融,之后,立刻歸于常態(tài)。四十幾歲,中年夫妻,歲月的風煙,生活的磨礪早已使每個人失去棱角與耐心,這世間最熟悉親近的彼此,有時更像是同居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。
直到有一天,在醫(yī)院長長的走廊里,我看到一個身影,姿勢詭異,類似匍匐,又像跪拜,到后來甚至是仰躺著在地面上蠕動,我好奇地走上前去,近了,看清楚是單位的維修工正在處理一扇松脫的門,他必須變換各種奇怪的姿勢才能確保安裝嚴絲合縫。我靜靜地看著,忽然心里好痛,我想起那個被我忽略了很久的人,他的工作,也需要每天爬上爬下 ,他如果不身姿輕盈,很多時候就會力不從心,所以他不會胖,更不能胖。
原來真相在這里,這世間,真的沒有什么得天獨厚,什么身輕如燕,你活得身心疲累,有人同樣正負重前行。波瀾不驚,或許是他能給我最好的生活。歲月至此,如同千帆過盡,只有握在手里的,才是真的幸福。再大的風雨,有人陪你一起走,生命短長,有人陪你一同丈量,在我看來,真的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