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免疫風濕腫瘤科 王秀麗
腫瘤科,號稱醫(yī)院里離死亡最近的地方,自2014年伊始,患者數始終在百名左右徘徊,一個高峰接著一個高峰,用護士長的話說,沒個讓人喘氣的時候。
某個普通的周日值班。
8點接班,7點30分,值班人員全部到崗,清點物品,裝藥,核對輸液卡,責護交接病房,5名護士面對百余名患者,怎么都有螞蟻搏大象的無力感。
責護交班到一半,搶救室的患者病危了,升壓藥呼吸興奮劑胸外按壓好一番忙碌,人力最終未能勝天。
腫瘤科的液體以50ml、100ml居多,早高峰處置是這邊扎,那邊換,數不清的肌肉針、五花八門的化療藥、各種靜脈置管,滿走廊加床,正月里的數九寒天,一圈針扎下來,每個護士都汗流浹背。
9點20分,急診來一位重患,重到什么程度,周身找不到血管。值班護士輪番上陣,終于在家屬虎視眈眈的目光中,扎上至關重要的留置針。
另一位晚期患者需要采血,怎么比量針頭都比血管粗,全體護士又一次通力合作,終于股靜脈采血4ml,這何止貴如油啊。
11點多,一患者尿失禁,需導尿。拉開他濕淋淋的褲頭一看,天哪,陰莖紅腫根本插不進導尿管,幾番嘗試失敗后,急請泌尿外置管,打完電話一看,糟了,午飯時間。
我們的外賣也送來了,大刀涼皮。外面的氣候滴水成冰,可我們每個人心里滾燙燙的,需要降一降火。
一頓飯大家換著吃,可到處都是狀況,我的半份涼皮都沒吃了。
泌尿外科醫(yī)生來了,帶來兩個螺絲刀般粗細的導絲,插進尿道的時候,老爺子疼痛得周身蜷起,80歲的人啊,我們的心也跟著縮緊。
這面剛解決完,走廊那頭的患者不行了,于是又一輪搶救,最后只得一聲嘆息。
值班醫(yī)生早晨來了就想去廁所,一上午被各種瑣事打斷,搶救結束急赴廁所途中,被家屬截住,下醫(yī)囑寫記錄開死亡證明,這波尿意硬生生過去了。
各種善后。
上午急診來的家屬頻繁質詢,指責我們各種不對,醫(yī)院軟硬件各種落后。于是耐心解釋,終獲諒解。
三個一級護理要定點翻身,打鼻飼,四百多個吊瓶要核對兩次,各種護理記錄,要更換的死亡被服、三統(tǒng)一,四名護士(A班下班了)象走馬燈一樣在病房穿梭,未曾料到的是,當夜班前來接班,我們一天的辛苦就要看到曙光時,那位急診不行了。
當家屬顫抖著手給患者穿壽衣的時候,我的心忽然很疼,有種什么情緒硬生生被忍住了。
再次回到電腦前,我發(fā)現(xiàn)和我一樣已經完成交班的另外三名護士,沒人選擇離開。
或許這就是良久形成的默契與凝聚力吧,我們堅守在腫瘤科,這個外人聞之色變的地方,再多的困難都會一同承擔,不會離開。
有一種愛穿透了生死,有一種堅持讓天地動容,有一個崗位平凡而神圣,如果我們在醫(yī)院里相遇,請叫我——白衣天使。